忆童年 晒干菜

     说起晒菜，我相信生活在北方的人一定不陌生。记得在很小的时候，每到金风送爽的时节里，母亲总是把自家菜园吃不完的青菜，用手或刀工掰成块儿或削成片、条，平摊开铺到通风的地方，自然晾干，以备冬天需用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冬季维持生活的，除了自产的白菜、土豆，腌制的酸菜，在我的印象中，就是母亲亲手做的这些干菜了。

　　能被做成干菜的，都是一些家常食材，比如豆角、茄子、黄瓜、角瓜等。豆角需要用手掰开，把里面的籽去了，再用手掰成寸长的片，晾干，用它来炖肉和排骨是非常美味的。当然，也可以用刀把豆角切成细丝，然后放到凉席上晾干。记得当年母亲的刀工在村子里可是出了名的，切出来的菜丝又细又匀，可称一绝！晒好的干豆角加上五花肉炖粉条，热乎乎的，会让人暖和一冬。说起茄子，也是有两种晾法，一种是把刚刚摘下的新鲜茄子去了皮，削成块儿，滚上面粉，放在通风处晾干；一种是用蒸锅蒸熟，放凉后，再用手撕成细条，搭在通风处自然风干。在制作方法上不同，吃法也就略有区别。生着晾干的，适合和肉混着炖；熟着晾干的，适合酱烧，都是别具风味的。还有就是晾黄瓜，要先把黄瓜切成片，撒上锅灶里的草木灰，因为草木灰很有吸湿作用，这样含水分较多的黄瓜就比较容易干了。最好玩的就是切角瓜条了。需要先拿木头做支架，在上面固定好刀片，然后把角瓜从中间切开，去了瓤子放在刀片上一圈圈地转就可以了，这样出来的角瓜条又细又长又匀。记得当年小小的我每次都是央求很长时间，母亲才会同意让我手扶一下放在刀片上的角瓜，结果往往是因为我手力不匀，不一会，那长长的瓜条就会在我的手里断掉，心中的遗憾，到现在想起来，还是有的。我们把削好的瓜条在绳上搭挂起来，白色兼着丝丝的翠绿色，打着大旋，在风中旖旎摇曳，可漂亮了。当然，它的吃法除了做炖菜就是调汤，异常鲜美。所有这些干菜，都不是要干着做熟，它们在食用前，都要用凉水泡软才可。因为北方的菜市时令性很强，所以，母亲就用这个方法，让我们在漫长而又孤寂的冬天，过得馨香而温暖。

　　现在，各种制作工艺先进了，削丝的、切片的、打条的工具，只要能想到的，都能在市场买到，再也不用像母亲当年一样，用刀一下下地切丝了，我们离开手工制作干菜的日子，也越来越远了。很多时候在超市，看到一袋袋包装好的干菜，竟也没有了想吃的冲动，大概是感觉缺少了母亲的味道吧。偶尔也能看到街坊的大妈们围坐在一起，说笑着，手拿着工具在礤豆角丝。此时，心中总能念起母亲当年在院子里，在放牢的菜板上，一个个地把豆角码平，再一下下切成细丝时的样子。常常是一大盆一大盆的，不知母亲要一下下地切多久啊？

　　成家后，因为特别怀念母亲晒干菜时青春洋溢、步态轻盈、面带微笑的样子，自己也试着切晾过几样干菜，可不知为什么总也吃不出母亲当年做的那种滋味了。前些天路过超市，看到茄子很嫩，也不很贵，忍不住买了些，又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，去皮，削块儿，滚粉，再拿出去晾晒，整个制作过程都沉浸在淡淡幸福的回忆中，眼前总会浮出当年那些拮据的日子，母亲流逝的青春，以及自己还是一个小囡囡时在母亲膝下承欢的点点滴滴……